瀕死讓我學懂的4件重要事 - 鍾灼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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鍾灼輝老師的 

瀕死讓我學懂的4件重要事

今天開始是一連4天的復活節假期，可是復活節的意義逐漸被吃喝玩樂所取代了。我把之前的文稿重新整理，於這4天跟大家分享“復活”對我的另類意義。

但要復活必須先經歷死亡。

九年前的一個晴朗早晨，我正在紐西蘭駕駛新型號的滑翔飛機，乘風飛向無邊的天際。突如其來的故障意外，使飛機成了斷線的風箏，從五、六十層樓的高度俯衝撞向地面。我看著地面的景物在我眼前迅速逼近，死亡正向我招手，在生死的一瞬間，身體所有的感知覺突然被切斷了。下一秒，我發現自己浮在半空，目睹嚴重受創的軀體。 
我重溫了三十年的人生片段，並遇到人生最後的一道選擇題：「離開或是留下」。同一時刻，我陷入滿足與空虛的兩極，迷惘於夢想的起訖點之間，最後連離開或留下的決定也做不了。這時，我才驚覺自己雖然活過，但從未真正活著。
上天給我機會重新再活一次，我雖然奇蹟生還，可是醫生卻宣布我的右腳必須截肢才能活下來。我曾經擁有的一切，從生命裡一一消逝，事業、健康、財富、感情無一例外，我從人生的高峰跌入了一無所有的幽谷。我拒絕殘障的命運降臨於我，以絕大的生存意志力克服劇痛與憂鬱症，最後治癒我的右足踝關節。
面對無常的生命，我曾經奮力掙扎，也試過消極放棄。當我不再與時間競賽，不再跟命運角力時，我才真正看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，聽到大自然與內心的呼喚，認識何謂生命的意義。

這次死亡經歷把我的人生分割成「意外前」與「意外後」兩部分，雖然有著相同的樣貌，但生活卻變得不一樣了，整個人生忽然轉了舵向，朝著不一樣的目的地前進。死亡是改變人生的種子，讓我學懂了四件重要事情。

（一） 善用生命時間
之前，我一直把生活排得密密麻麻，不是在跟別人比拚，便是跟時間賽跑。常同一時間做著好幾件事情，像讀書、工作、玩樂；生活意義變成了在最短的時間裡，完成最多的事情，想讓生活過得比別人充實精采。當習慣了追趕的節奏後，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在追趕生活，還是生活在追趕我。原來連所謂珍貴的夢想，都根本花不到我一丁點兒時間，生命中看似非常重要的人和事，如跟家人與女朋友的相處，也只佔據我人生的極少部分。我的人生好像不屬於自己似的，絕大部分的生命都像給誰盜取了、浪費了一樣。
死亡讓我看清楚生命的本質價值，然後再次決定如何運用我的生命時光。原來活出生命最大價值的方法很簡單，只需盡情享受生命中的每個時刻。其實只要用心過好每一刻，美好的將來便自然出現。因為未來並不是預定或計畫出來的，而是用心一步一步走出來的。你怎麼過你的今天，就等於怎麼過你的未來，你今日的生活亦將是你十年後的生活寫照。若你沒有能力把握現在，更遑論有能力掌握未來。

瀕死讓我學懂的4件重要事～人生的下半場
死亡根本不是什麼詛咒，相反的，是生命中最大的覺醒禮物。只有學懂死亡，人才會明白何謂生存的意義，讓生命變得完美、完整。從死線回航後，我開始了真實的人生下半場，與無常的世界相知，與真實的自己相遇。
在下半場，我換了新的步伐、新的視野。我不再視別人為我的競爭對手，不再與天比高，不再跟命運較勁。我重新面對自己的黑暗影子，尋回自己的純然本心，享受無常的生命，闊步未知的世界。其實，這些轉變都來自我的死亡經歷，有的在死亡當下瞬間發生，有的在死亡過程中播下種子，在康復過程中萌芽成長，在人生旅途中提鍊完成。但不管怎麼，死亡都是所有改變的種子與鑰匙。
雖然每個人所面對的人生旅程各有不同，所經歷的體驗卻盡是相同的。不管是悲歡離合，或是生老病死。文化也許有東西之分，地域也許有南北之別，人類體驗卻是天下大同的。如果說死亡能讓人擁有不一樣的視野，那絕對是一種讓人目盲的視野。因為只有通過這短暫失明，人才有機會脫下難以代替的偏執妄見，用心看穿烏雲背後的大同天空。在這片天空底下，所有人類一同呼吸、一同心跳。所以死亡中蘊含的生命智慧，不僅是讓人類覺醒的共同經歷，更是讓世界大同的最後希望。
「不知死，焉知生。」我可能是世間少數的幸運兒，能擁有這啟迪心靈的瀕死經驗。我通過死亡得到了重生，尋回了一顆清明的平常心，打開了眼睛看世界、見人心，張開了雙手捨萬般、得自由，更開啟了潛意識的自癒異能來救自己、助別人。這趟奇異旅程讓我覺知，每一個人一生中都有三件必須要做的事：經歷一次死亡、做一次自我療癒、走一趟生命旅程，並從中學習到人生的三件瑰寶：智慧、仁愛與勇氣。
期盼通過我的瀕死故事，在我們並存的天空下繼續散播這寶貴的種子。因為我真誠地相信，每一個人不必經驗瀕死，都能擁有同樣的重大覺醒與正面人生轉變。
願你今天重新出發，開始屬於你的下半場。

（二） 人生的斷捨離
康復之後，我重返原來的警務工作崗位，因為進行死亡調查的工作關係，我常到訪醫院或殮房等地，我發現不管躺在那裡的人多富有，身分多顯赫，最後也只剩下一張白布，包裹著底下冰冷赤裸的軀體。人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場空白，什麼也沒帶來，死時也同樣回到一場空白去，什麼也帶不走。親歷死亡後，我更真切體會到萬般帶不走的道理。

在康復後的一個月，我在家裡進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人生大掃除，重新整理我的生活空間。當時我感到一種淡淡的哀愁湧現心中，鼻子一酸，眼淚盈滿了雙眼，我像在整理自己的遺物。雖然眼前的物件勾起許多人生片段與情感，但我清楚知道這些回憶並非活在物件中，而是留在我的記憶裡。所以我不需要這些物件去證明我的曾經存在，親人至愛也不需要靠它們來保存對我的回憶思念。

然後，我狠心的來了一場人生的斷、捨、離；斷絕對人事物的完美執著、對判別善惡的二元執著；捨棄對物質助富的無盡追求、對名利權力的虛幻追求；離開對失去錯過的害怕、對無常未知的害怕。因為只有透過斷捨離，才能令我減少了對物欲的追求，脫離越多就是好的生活方式。我不再成為物質的奴隸，清掉身邊一大堆多餘的廢物，騰出更大的生活空間，省掉更多的人生時間。這種外減內加的生活態度，是引發人生改變的一種原動力。簡單的生活，配上足夠的物資與豐盛的心靈，才是最寫意充實的生活。

瀕死讓我學懂的4件重要事～
（三）自由在心靈
從前的我酷愛自由，不斷四處旅遊，參加各項挑戰身體極限的運動，學習駕駛不同類型的交通工具，上天、下地、入海，世界之大彷彿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。我就像一隻小鳥翻過一座又一座高山，除非能找到心中那片自由的天空，否則無法有停下來的一天。
但其實這麼多年來，我一直曲解了自由的意義，只著眼於自由的表徵，沉淪於物理上、身體上的自由。其實自由的本質源於心靈而非身體，但我只顧盲目地朝身體方向衝去，狂奔了十三個大圈，結果還是回到原來的起點上。這一切只帶給我身體上的自由，而不是我真正渴望的心靈自由，我只是在重複做著相同性質的事情而已。瀕死意外後我的身體受到重創，頓時變成了一隻折翼的小鳥，被迫停降下來。
當我願意向生命投誠，我從大自然世界中體悟到自由的真義。透過公園裡的自然景象，我看到大自然萬物是如何自由自在的生活，人是如何迷失地被囚禁於生活裡。在大自然世界，萬物依從自己的節奏，生命的流向，覺醒地自在生活。就如春有百花秋有月，夏有涼風冬有雪，如果心靈平靜自由，時時刻刻都是人間的良辰美景。就在這時，我頓悟到自由的真正意義，我竟然在輪椅上找到了一直追求的心靈自由。
原來，心靈自由完全不受地域所限，不受身體所綁。這比起飛在天上時所感到的身體自由，更讓人嚮往，這才是我所追求的真正自由。

（四）夢想的真正價值
同時間，死亡讓我明白了夢想的真正價值，讓我從為追求而追求的盲目狀態中醒悟過來。其實一直以來，我就只看重夢想的結果，眼中只有讓別人看得見的成就。以為得到別人的認同，就是對自己最好的證明。久而久之，夢想的主語逐漸變得模糊，我不知道夢想到底是為了滿足自己還是討好別人。
如果沒有經歷死亡，或許我依然活在精采但虛幻的人生裡，雙手依舊緊抱著一大堆帶不走的物質與成就，最後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、什麼都沒有、什麼都不曾用心經歷過，這比死更難受、更可怕。從短短十一分鐘的瀕死經驗裡，我得到了人生最重大的啟示與反思，讓我從虛幻的混沌迷惘中醒悟過來。
原來，夢想的意義並不在圓夢的一刻，而是在追夢的過程。當真心相信、認真追尋時，結果已經不再重要，因為夢想的價值經已在過程中充份體現。 意外一年後我奇蹟康復，在三十一歲生日當天，我許下重生的十個的夢想，我劃下一根一根火柴 ，像烙印在我身上的十道傷疤。 透過這重生的十個夢想，我再次探索世界，遊歷高山海洋，品味生活。但跟從前不同的是，我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再次學習跟自己內心相知相遇，重新尋找自己的存在價值與人生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