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 1 2018
太喜歡這篇文學報導,講出我的心聲,我用HIGHLIGHT表達自己的感受。
https://news.mingpao.com/pns/dailynews/web_tc/article/20180121/s00005/151647044057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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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日文學‧張曼娟﹕只想成為一個快樂的老人
【明報專訊】張曼娟的心裏,放着一瓶糖罐子,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,就會把它打開,拿一顆糖果出來吃。「香港,是我在糖罐子裏頭的好幾顆糖。」她慶幸自己總是看到香港最好的一面,試過一個人坐電車,從頭站坐到尾站,再搭回來,窗外陽光明媚、藍天白雲,然後到石塘咀尋找李碧華《胭脂扣》中如花的身影,體會一種時空穿越的奇妙感覺。
這裏彷彿是作家的另一個故鄉,一九九七年她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一年,二○一一年她則以光華新聞文化中心主任的身分再次來到香港,宣揚台灣文化。闊別五年,張曼娟這次應光華的邀請來港出席講座,昔日的美好回憶頃刻湧上心頭,她眼帶笑意地說:「每一位走進光華的朋友都帶給我很多力量跟喜悅,記得有一次辦活動,剛好碰上黑雨,我以為當晚的場面一定會變得很冷清,沒想到來的人很多,多到要在後排加椅子。離開的時候,他們都跟我說謝謝,我想,是我要謝謝他們才對,在那麼惡劣的天氣情况下,還來聽一場不知道精不精彩的講座,足見他們對我們充滿信心。」重遊舊地、感動依然,這次張曼娟以「一個人的生命旅程」為題,分享對中年生活的感悟。時維二○一七年十一月。
消失的中年人
對於張曼娟來說,單身是一種選擇,她既享受一個人的自由自在,也樂於與朋友結伴同遊。前一陣子,張與小學堂的工作伙伴到舊金山旅遊,她笑言工作伙伴就是她的家人,有了他們人生才是完整。他們特地到訪著名的那帕(Napa)酒鄉,那裏距離舊金山約一個半小時車程,走進夢幻的森林野餐,張拿起酒杯,吃着豐富美味的三文治,與旅伴談笑風生,直到夕陽西下才開車離開,並在當地待了一個晚上。回到舊金山後,他們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味,像是有人在燒乾草,走到後院平台觀望一番,奇怪為何桌椅上落了一層銀白色的灰。第二天早晨,他們看新聞,才驚覺原來那帕在前一天爆發山火,大火燒毁了整座城鎮,吞噬了那裏的酒莊,張此刻心有餘悸地說:「那些我們走過的美麗莊園,一夜之間都沒了,『無常』跟『明天』哪一個會先到,沒有人知道,我們擁有的每一個時刻都是無與倫比的獨特。」生命看似冗長,其實倉促,命運可以隨時把誰的舞台清空,而我們只能愕然地離場。
最近,張曼娟忙着書寫和籌備出版《我輩中人》,訴說一代人的共同命運,教大家如何走過中年。現代人平均壽命超過八十歲,她認為把三十五歲到六十五歲稱之為中年,亦屬合乎情理,屈指一算,所謂的中年生活,竟佔了我們整個人生的三十年光影。張形容中年人是一個夾心的世代,夾在上一代和下一代人之間,如果我們不在中年的時候,把前半生的不愉快整理好,到老年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嘮叨的、可悲的老人,她寫道:「當我年輕時,睜着思無邪的眼睛,觀望周遭的中年人,他們有時頹唐消沉;有時失序暴走;有時不倫出軌,人們通常會喟嘆就說:『這就是中年危機啊。』中年彷彿是危機四伏的處境,令人戒慎恐懼。」張曼娟坦言從前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是中年人:「過了五十歲生日,我還跟別人說我是後青春期呢!」後來她發現身邊的朋友都是這樣,不想被貼上中年標籤,大概是因為引發人們聯想的中年詞彙全都不太討喜,譬如『中年危機』、『哀樂中年』。長久以來的中年形象都缺乏美感,無法令人憧憬,誰也不想對號入座,於是大家對青春和老年之間的過渡段,如斷層般略過不表。慢慢地,中年人好像在我們的意識裏消失了,作家走到中年的一半才停下來認真地思考這回事,發現中年確實是人生旅途中包袱最沉重、挑戰最頻繁的階段。
接受最真實的自己
近年,有兩件事讓張曼娟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個中年人。
第一件事發生在兩年前,她獲邀到某台灣節目擔任主持人,那陣子她經常日以繼夜照顧患病的父親,頻頻失眠,壓力很大,自覺樣子特別老,工作人員為她安排了一位化妝師,並安慰她說:「他一定把妳化到像十八歲一樣。」化好妝後,張走到台前,燈光一亮,場內頓時一片沉寂,她描述當時的情况:「那刻攝影機照着我的臉,其他人就圍在那邊看,雖然我聽不清楚他們在呢喃什麼,但知道一定是在說我。」然後有一刻,她非常清楚地聽到那個化妝師說了一句:「我已經盡力了,真的沒辦法,那個是立體的!」張曼娟笑說:「他是在說我的眼袋。真可惡!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身體某一個部分是立體的,竟然是眼袋。」及後她把這尷尬的故事分享給朋友,對方語重心長地對她說:「身為一個公眾人物,你是有責任的!」她激動地反問:「什麼責任?」「把眼袋去掉的責任。」沒想到對方的回答令她哭笑不得。周遭有不少同齡或年歲稍長的女性朋友,紛紛投奔醫學美容來搶救外貌,張曼娟偏偏拒絕隨波逐流,豁達地面對自己正在變老的事實,心裏那叛逆的靈魂跳出來吶喊:「大家都這樣做,我偏不要做,我要接受自己最真實的樣子。」每一條皺紋、每一根白髮都是歲月的痕迹,也許有人認為變老是一種崩壞,張曼娟卻覺得這些崩壞都是歲月給她的禮物,她不論美醜,欣然接受。(我的榜样)
第二件事是下定決心辭去大學教授一席,她思考良久,說:「在台灣,有很多年輕的博士生找不到教席,我想要把位子空出來。」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張曼娟走到中年,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別人說的話再也不能左右她的決定。然而,她到底在乎父母的想法,她強調:「人起碼要對兩種人負責,一是生你的人,二是你生的人。」經過一輪大費唇舌,雙親終究接受這個決定,張曼娟覺得自己變得勇敢了,她總結:「中年為什麼有危機呢?因為我們身處華人世界,習慣花很多心思在別人身上,結婚後生兒育女,為家庭犧牲。」張曼娟曾把少女時代鍾情的一首打油詩,抄下來送給朋友:「書畫琴棋詩酒花,當年件件不離它;如今七事都更變,柴米油鹽醬醋茶」,當我們漸漸變為成年人,感受成長帶來的生命變化,才明白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,然而等到孩子長大了,不再那麼需要我們了,一群中年人就在這段空巢期,終日與老伴在家相對無言。張曼娟認為,歲月會悠然地帶走所有喜怒哀樂,應該在中年時候及時把前半生的負面情緒消化掉,如果仍有介意的人,就學着去了解、理解,甚至是和解,清楚知道自己傷心的源頭,才能收拾心情、重新出發,清爽自在的往前走。(身体状态不好,情绪问题就出现了,健康就后悔更差不想这样,我们就要学习疗愈自己)
張曼娟離開了大學,卻依然離不開美好的校園風景,這些年來,她把心思轉移在小學堂的小朋友身上,教他們讀詩、寫詩。有人說,每個選擇都是有得有失,失去一份穩定的收入,真的沒有一絲後悔嗎?原來她會一直自我催眠,告訴自己「沒有失,只有得」,她說:「時間稀少,我們要認真選想見的人、想說的話和想做的事,人生才不會有遺憾。」(生命是选择)張曼娟雖沒有結婚生子,但她待小學堂的孩子如己出,總愛念故事給孩子聽,看着他們專注的模樣,就像看見角落裏童年的自己,也在聆聽,她說:「當我們一起閱讀,當我們一起傾聽,或許可以聽見羽毛翩翩降落的聲音,或許可以相信幸福正在等待,一次輕盈的飛行。」 溫柔的字句,在曼娟老師的聲音裏,化成幸福的召喚,傳到孩子的耳朵。每當她看到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定睛看她,雀躍地問她「可不可以再說一個故事」、「可不可以不要下課」,她就覺得很窩心,這份滿足感無法用金錢換取,她甚至打趣地說:「這些小朋友比大學生好學得多了!」
龍生九子各不同
張曼娟希望把這份愛,傳遞至更遠的地區,她利用小學堂所得的盈餘,與工作伙伴出發到偏遠地區,教導鄉下的孩子讀書寫字。有一次,她唸了一首童詩給小朋友聽:「當你輕輕的打他,他就小聲的叫:疼!疼!疼!/當你重重的打他,他就高聲的喊︰痛!痛!痛!」她叫大家猜猜看是在打什麼,有人大聲說:「打小孩!」她笑了,謎底其實是「鼓」,但這位小孩子的答案告訴我們,他一定是在家裏常常被打的。說到這裏,張曼娟帶點無奈地說:「起碼他是有爸媽管,也總比沒有的好。」上課前,她收到消息,一位十一歲的大孩子出了車禍,不能出席課堂。她驚訝,為什麼會那麼不小心被車子撞倒?令她意想不到的是,那孩子是獨自騎機車(編按:電單車),晚上在山路看不清楚,才撞到電線杆受傷的。她發現社會上需要幫忙的人還有很多,應該把自己擁有的分享給他人。她確信每位孩子的內在都有不同的才華,遇過一位小弟弟,上寫作課時候老是愁眉苦臉,良久寫不出一個字,但到了T -Shirt彩繪課,才發現他的配色很美,像藝術大師一樣自信滿溢,即使他在班上年紀最小,但在畫畫這件事上他做得最好,她想把一點點希望種子種在小孩的內心。
普遍家長望子成龍、望女成鳳,張曼娟卻只想讓孩子做自己,她說:「龍生九子不成龍,各有所好,連人類都望子成龍了,偏偏龍生的孩子卻沒一個像龍的,情何以堪? 每個孩子都有他與生俱來的性情與喜好,孩子不需要成為父母親的復刻版,更沒有責任成為『龍的傳人』,他就是他自己,才能肯定自己,成就自己。龍是很珍貴的異獸,牠的孩子若與牠相同,不管有多優秀,也只是龍而已。但牠的九個孩子,各有特色,像是能負重的贔屭、夠機警的螭吻、好美食的饕餮……等等,牠們成不了龍,卻憑着不同的本領,闖出各自的名號,同樣成為珍貴的異獸。當一個社會價值觀過於單一時,孩子只能在挫折中成長。」張曼娟以自己為例,從小到大,她的數理成續都比文科差,偏偏在她成長的年代,只有數理成續好的才是好學生,她以為自己將會平庸地度過一生,直到唸大學的時候,她發現自己的才能是講故事:「可能有人會問,講故事有什麼了不起?但我告訴你,無論是教書、寫文章、講座或是主持廣播節目,我都是在講故事,證明講故事是能當飯吃的!」(故事的力量)
愛求不止息
張曼娟認為父母是孩子的第一個發現者,老師是孩子的第二個發現者,而自己就是自己的終極發現者,她想對年輕人說,即使沒有伯樂在旁,也別放棄自己。我們不是父母的續集,父母也並非孩子的前傳,在我們既漫長又短暫的一生裏,不可能討好所有人,唯獨沒有丟失自己,已經是很大的成就。
(找回自己内在的需要,自己的价值)
(找回自己内在的需要,自己的价值)
前些年,她的父親身體狀况每况愈下,產生精神疾病,情緒變得不穩定,對世界充滿負面的怨懟。張曼娟回想起來,最無力的是事情剛發生的時候,整個家像一下子瓦解了,一切對她來說都很陌生,衰老往往伴隨着大小疾病,一點點摧殘照顧者的身心靈。有一次碰上紅燈,父親吵着要過馬路,張曼娟形容他就像可怕的過路人,大喊:「衝!我的輪椅就是急救車。」甚至要求女兒寫信投訴政府部門,「一方面告訴自己,沒辦法他病了,但另一方面又因為他不合理的要求感到崩潰,年老就是一個強大而不可逆的東西,不能逃跑,只能認命」。
張曼娟非常能理解大齡女子的辛苦:「社會總期望女性當照顧者,而女性也不自覺地認為自己應該要犧牲奉獻。」她曾經拜訪一位精神科醫生,那位醫生告訴她診間裏的故事,幾乎都是女兒陪着父親或母親來看病,有一天輪到女兒自己來看病拿藥了,讓這位醫生非常沉重與心痛,這就是傳統台灣女性的圖騰,女兒、媳婦、姊姊、妹妹都是被社會標籤為犧牲奉獻的一群人。作為照顧者,張曼娟陪父親頻繁地進出急診室,幫父親拿血壓藥,也幫自己拿血壓藥,她說:「很多人說照顧老人就像照顧小孩,這句話錯了。年幼的子女在照顧下,會一天一天茁壯,一天一天變聰明,甚至跟你心靈契合,但照顧父母,你看到他體力一天比一天差,甚至一天比一天記不得你。」(接纳, 就会平静,就会找到方法面对)
身邊有單身的女性朋友,父親患有失智症,選擇在家安寧。但因為老了、病了,言行舉止不再理性,甚至會懷疑姊妹偷了他的錢,在家大吵大鬧,朋友只能默默地說:「爸爸生病了,他不是故意的。」依然像以前一樣愛他、照顧他。並不是所有子女都這樣選擇,當戰鼓頻催,有人會選擇逃避,有人會憤怒,像逃出一間失火的房子那樣,遠遠離開。但正如電影《一念無明》所帶出的信息:「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外判給別人做的。」尤其是親情。所以張曼娟選擇堅定的穿上盔甲,牽住父親的手,給他一個溫暖安心的微笑。待在急診室的一夜,她直挺挺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閱讀,在此起彼落的呻吟聲中,她讀到張愛玲的句子:「長的是磨難,短的是人生。」突然遍身寒意,抖瑟起來。經過兩年的沉澱,她知道自己正在失去雙親,但在放手之前,想要抓多緊就抓多緊,她說:「一場沒有遺憾的相伴,是圓滿的。」( 我的心声,陪伴父母年迈,是自己的责任,也是福气,blessing)
預習自己的老去
「陪伴父母的老去,就是預習自己的老去。」親眼見證父母的老,張曼娟會想着原來這就是老,老了想怎樣、不想怎樣,她會在心中想一遍,但她也清楚知道人生最重要的是無常,時候真的到了,也不曉得會怎樣。假如時間可以捕捉,誰都想把繁花茂果,捏成當日未綻的蓓蕾,有人問她哪一個年齡是她自覺最美好的時候,她回答,最好的就是此時此刻,「他們說,女人四十爛茶渣,我覺得自己是一棵樹,我愛五十六歲的自己勝於從前。但不要活太久,過生日時,我最怕別人祝我長命百歲了,我希望盡能力地幫助別人,享受生命的一切,心靈富足」。她只想成為一個快樂的老人。願美麗的靈魂自由,恣意揮霍無憾。
(年迈也有意义,以生命影响生命,激励别人活下去)
(年迈也有意义,以生命影响生命,激励别人活下去)
文 \\ 柯美君
編輯 \\ 袁兆昌
父母是孩子的第一個發現者,老師是孩子的第二個發現者,而自己就是自己的終極發現者,即使沒有伯樂在旁,也別放棄自己。我們不是父母的續集,父母也並非孩子的前傳,在我們既漫長又短暫的一生裏,不可能討好所有人,唯獨沒有丟失自己,已經是很大的成就。
(張曼娟訪問摘要)
(張曼娟訪問摘要)
照顾父母,陪伴父母,是预演和接纳老去的自己,
照顾父母时候,我也是这样想,这样就可以完全接纳,不烦躁,因为这是在接纳将来的自己
照顾父母时候,我也是这样想,这样就可以完全接纳,不烦躁,因为这是在接纳将来的自己
電影《一念無明》所帶出的信息:「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外判給別人做的。」尤其是親情。「一場沒有遺憾的相伴,是圓滿的。」
(張曼娟訪問摘要)
(張曼娟訪問摘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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